只見，燈光下。

薄霧中，站在鄭楚依對立面的那人，分明是——

莫清猗。

雖然臉還是那張臉，但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，微微勾起貓眼裏，閃爍著睿智的光芒。

艷麗裏不失英氣。

若不是親眼所見，誰都無法相信，眼前這人居然是莫清猗。

平日裏那大大咧咧，手無縛雞之力的莫清猗。

如果端木哲沒有記錯的話，這人曾經還被一只老鼠嚇哭過。

“清清……”端木哲不由自主的低喚出聲。

聞言，那女子緩緩回眸，微微瞇起眼睛，“端木小四，你女神腳踏五彩祥雲來救你了，是不是很感動啊？”

一開口，就暴露了她逗比的本質，前後，判若兩人。

端木哲無奈的笑出聲。

趁著兩人分神的空隙，鄭楚依從腰間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，猛地朝著莫清猗的方向刺了過去！

說時遲，那時快。

正是電光火石間，莫清猗微微揚眉。

“啪！”甩起長鞭，狠狠的打在鄭楚依的身上。

“哐當”一聲，匕首被打落在地，鄭楚依整個人也被抽打在地。

“啪！”長鞭並未停下，撞擊在皮骨上，發出刺耳令人膽寒的聲音。

莫清猗冷聲開口，“這一鞭，是替我媽打的！打你這個不忠、不孝、不仁、不義的白眼狼！”

“啪！”

“這一鞭，是替桐姨打的！”

“啪！”

“這一鞭，是替秦大師打的！”

四鞭下來，鄭楚依的身上赫然多了四條血痕，莫清猗幾乎沒有留一點餘地，用盡了全身力氣。

血肉模糊。

鄭楚依匍匐在地上，全身都在顫抖著，偏偏毫無還擊之力，就好像，莫清猗是她天生的克星一般，她的眼裏，除了濃濃的不甘，亦有幾分驚恐。

她的計劃這麽完美，眼看就要成功了，誰料會憑空冒出個程咬金來！

而這程咬金還不是一般人，正是上古言靈師！月神！

月神的靈力正好克制著大祭師，所以鄭楚依才毫無反擊能力。

除非邪靈降世，否則，今晚自己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！

最令鄭楚依感到意外的是，這月神的轉世，竟然是莫清猗！

一個天煞孤星。

一個被人拋棄的孤兒。

這樣的人竟然是月神轉世！真是諷刺！

原本想著，借著極陰之夜除掉莫之玄和楚錦後，憑著自己的實力就可以一統三界。

現在看來，自己的這個計劃，唯恐是要落空了。

想到這裏鄭楚依的眼底就浮現出濃濃的不甘。

莫清猗拽了拽手裏的長鞭，照著鄭楚依的身上，又是一鞭，接著道，“鄭楚依，你真是將異能界的臉都丟盡了！你看看今天站在這裏的各位，都是你的同胞你的族人，你怎麽忍心下得去手？小人永遠都是小人，千年之前什麽模樣，千年之後你還是什麽模樣，狗永遠改不了吃屎，今天，我就來替天行道，以免日後你再去禍害其他人！”

鄭楚依的嘴角沁出一絲血跡，眸光像是淬了毒一般，看著莫清猗，那模樣，恨不得馬上提刀殺了她。

“她不是楚依姐！”正是時，穆仙仙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來，伸手擋在鄭楚依面前，朝著莫清猗怒聲道，“你閉嘴！我知道你和裏面那個姓楚的女人是一夥的，我告訴你，只要有我在，你就別想借這個機會陷害楚依姐。”

鄭楚依就是穆仙仙心中的女神，是雪山上的一朵白蓮，任何人都不能褻瀆，此時，見有人公然出言侮辱她的女神，她當然受不了！

而且，記憶裏，鄭楚依就是一襲紅衣的，何時穿過明黃色的衣服。

暫時不說服飾，單論氣質，也根本也就不是一個人。

所以，這穆仙仙才氣不過，急著要給鄭楚依辯白。

莫清猗輕睨了眼穆仙仙，並未言語，嘴角的弧度逐漸加深，長鞭一甩直接卷上穆仙仙的腰身，將人卷襲到半空中，呈著直線墜落，幸好有周序年及時飛身接住，否則，按照那樣的力度，人不死也殘了。

莫清猗淺笑著開口，“異能界什麽時候多了個瞎子？周序年，你也該帶這小妹妹去看看眼科了。”

居然說她是瞎子！穆仙仙要被氣死了，雙眼一瞪，還想在說些什麽，卻被周序年捂住了嘴巴，沈聲道，“你給我老實點！”

穆仙仙心有不甘，卻也只能憤憤不平的看著莫清猗，雙手絞在一起。

這莫清猗有什麽了不起的，不就是剛剛出場的方式特別了點嗎？然後誤打誤撞的救了他們而已，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！可以為所欲為了？

周序年微笑道，“清猗妹子，你不要生氣，回去之後我肯定好好教訓她。”

穆仙仙撅著嘴，冷哼了聲，態度，極為的不滿。

莫清猗不在理會她，轉眸看向鄭楚依，語調微冷的開口，“記著，明年的今天，就是你的忌日！”語落，那把長鞭幻化成一柄刀鋒凜冽的長劍，直接朝著鄭楚依心口刺了過去。

“不要！”正是時，屋外傳來一道驚呼聲。

是江慕白！

不管鄭楚依變成了什麽樣，他仍舊是自己深愛著的那個鄭楚依，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深愛著的那個人，就這麽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。

他做不到！他寧願用自己的命，去換鄭楚依的命！

所以，就在那一劍快要刺入鄭楚依的心口時，江慕白的身體化作了一道殘影，想也沒想的就沖了上去，抱住了鄭楚依，閉上雙眼，替她擋下了那一劍，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。

鮮血，很快就染紅了他的白衣。

這身白衣，也是為了鄭楚依所穿的。

因為她曾經說過，那人，穿上白衣的樣子最為迷人。

所以此後，白衣就成為了他的專屬。

白衣為她穿上，也為她染紅。

一切，早就在輪回之中。
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。

所有人都楞住了，誰都沒料到，江慕白會突然沖出來，替鄭楚依擋了這一劍。

“慕白！慕白！”鄭楚依抱著江慕白，放聲大哭，“慕白，你怎麽這麽傻，怎麽這麽傻……”

江慕白看著鄭楚依，嘴角緩緩的暈開一抹淡淡的笑意，“楚依，你沒事……真好……對不起，我以後……不能，繼續守著你了……”

“你不會死的，你不會死的，”鄭楚依已經的忘了身上的痛，慌忙用手捂著江慕白胸口，鮮紅的血，正不斷的從她的指縫間冒出來，很快，也染紅了她的手，“慕白，你別嚇我，我要你好好的……”

“楚……依，”江慕白費力的擡起右手，想撫上鄭楚依的臉頰，可是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，卻始終夠不到她的臉，他和她的距離，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那麽遠。

從前是，現在也是。

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江慕白的臉上，灼傷了他的臉龐，他拼盡全身力氣，將手湊到鄭楚依面前，屈指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淚痕。

“別哭，我沒事，一點也不痛，只是，以後不能在繼續陪著你了，”江慕白的嘴角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，“楚依，回頭吧，別在繼續錯下去了，犧牲我一個人就可以了……”說到這裏，他嘔出一口血。

“慕白！慕白！”鄭楚依悲戚的大哭，她從未有此時這般的無助過，甚至有些不敢相信，那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，有一天，會以這樣的方式，離自己而去。

“傻瓜，別哭，聽我的……別在錯下去了，九哥和莫姨都是好人，你這樣做是不對的……”江慕白輕撫著她的臉頰，目光眷戀，如果可以的話，真的想就這樣陪她著一輩子，就算她看不見他，他也心甘情願，他想看到她幸福。

哪怕這幸福不是他給的。

可惜，他看不到了。

江慕白的瞳孔正在逐漸放大，脈搏也在慢慢消失，他看著鄭楚依，用盡最後的力氣，說出了這輩子都沒有勇氣說出的三個字。

“我愛你。”

語落，右手無力的從鄭楚依的臉頰上滑落下來，緩緩闔上雙眸，神色安詳，嘴角還漾著一絲笑意。

終於說出了那三個字。

至死。

也無憾了。

只是，至死，他也沒等來鄭楚依的回應。

鄭楚依對江慕白來說，是一生。

而江慕白對鄭楚依來說，只是個過客而已。

“慕白！”鄭楚依的情緒徹底的奔潰了，對於江慕白，她多半是愧疚的，此刻，她只能將愧疚化作這漫天悲戚的淚水。

場面，多多少少有些動容。

尤其是異能界的這些人，平日裏，江慕白的為人不錯，是族裏的熱心少年，所以，多數人都紅了眼睛。

“江大哥。”穆仙仙第一個撲了過去。

“江哥哥！”空氣裏出現另一道焦急的女聲，夾雜著哭腔。

上官筱筱從門外跑進來，看到渾身是血的江慕白，一張小臉嚇的蒼白，她直接走到江慕白身邊，一把推開鄭楚依，將人摟在懷裏，瞬間淚如雨下，“江哥哥，你這是怎麽了？江哥哥……”

江慕白緊閉著雙眸，身上，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征。

鄭楚依傻傻的坐在一邊，神情木然。

“江哥哥不要怕，”上官筱筱將江慕白拉到背上，背著他，顫顫巍巍的往前走，“我來帶你回家，咱們回家。”

江慕白接近一米八的身高，壓的上官筱筱幾乎有些喘不過來氣，可她還是背著他，一步一步的往外走，一步一個血印。

“你是誰！”反應過來的穆仙仙趕緊攔在了上官筱筱的面前，阻止了二人的去路，“你要帶江大哥去哪？”

上官筱筱攸地擡起頭，一雙眼睛是前所未有狠戾，“滾開！”

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隨著這兩個字，蕩漾開來，越過上官筱筱，震懾得穆仙仙連連倒退了好幾步，才穩住了身形。

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上官筱筱，就這麽帶著江慕白的屍體消失於夜色之下。

穆仙仙這才徹底的清醒過來，走到鄭楚依面前，使勁的搖晃著她的肩膀，“楚依姐，你告訴我為什麽？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
她那麽相信鄭楚依，而鄭楚依卻徹底的毀滅了她的信仰，她的光。

江大哥死了。

楚依姐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楚依姐了。

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，她的人生，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。

“楚依姐，你告訴我，這一切都不是真的，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？楚依姐，你說啊，你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？”穆仙仙滿臉淚痕，和現實相比，她寧願相信自己這是在做夢。

她的楚依姐，怎麽可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？

除非，她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。

想到這裏，穆仙仙擡手擦幹臉上的淚痕，扶著鄭楚依的肩膀，接著道，“楚依姐，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對不對？你不要怕，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好不好？是不是那個姓楚的女人逼迫你這麽做的？你說出來，我們大家都會給你做主的。”

鄭楚依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冷狠，她要給江慕白報仇，她要讓這裏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！

她不能就這樣被打倒！

想到這裏，鄭楚依化手為爪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穆仙仙的頸脖，挾持著她，快速的倒退幾步，擡眸看向眾人，威脅道，“快把莫清猗給我綁起來，要不然，我就殺了穆仙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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